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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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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找他之前,我確實想過可能出現的表白環節。

只是,在我的預想裏,自己才是最有可能被迫先開口的那一個。

我的那句話,不過是一時興起,想在口頭上占一點他的便宜。要他答應我件小事,拉近一點距離,再不濟,也能蹭杯水喝,蹭口飯吃。

沒想到,他卻如此大方。

直接把自己舍了給我。

還問我答不答應。

不用我親自動手,小兔子就乖乖撞到樁子上來了。

這麽大的便宜,我怎麽會拒絕?

可畢竟是長這麽大頭一次,心裏雖然早就點了頭,嘴上還是打了個磕絆:“……啊?”半張了嘴,眨了眨眼,半天也沒想好接下去的頭一個字要怎麽說。

朗同學依舊看著我,漆黑的瞳仁,定定地閃著光。

他很有耐心地指導我:“要是答應,你就點點頭,不答應就搖搖頭。”

“……”真是個好辦法。

我乖乖點了點頭。

他於是笑了。

下一秒,就傾身湊了過來。

擡起的手臂,從背後環上來。寬大的手掌,扣在我頸後,把我直攬向他。

我沒有閉上眼,只是盯著他的眼睛,看著他忽然變沈的目光,眨眼間垂下去,直落在我的嘴唇上。

他微微偏過頭,靠近我,覆上來的嘴唇有一點幹燥,帶著忽然靠近的他身上的味道。

他的睫毛很長。微微一合,就遮住了所有目光。

我也輕輕閉上了眼。

更清晰地感覺到他鼻尖呼出的氣息,和嘴唇上逐漸潮濕的觸感。

有種被溫暖包圍著的感覺。

很如願以償,也很,心滿意足。

這便是我也沒想到的和朗同學突如其來的開始。

一場半途而廢的變身,一個淺嘗輒止的親吻,我就那麽懵懵懂懂地接受了朗同學真實的樣子。

不是全然不害怕不介意,只是相比於害怕介意,還是更想靠近他多一點。

一點小女生心思而已。

而他的秘密,也在同一天成了我們兩個人的秘密。

他的特立獨行不甚合群,他的身手敏捷感覺敏銳,似乎一下子都有了解釋。可這解釋只是對我一個人的。

在旁人眼裏,他依舊是那個雖然挺受歡迎卻總是與人群若即若離的高冷範同學。

我後來問他:“你把這些這麽輕易告訴我,就不怕我哪天一不小心說出去,會有人來把你綁了去做研究?”

就跟美式劇情裏慣用的套路那樣。

朗同學挺老實地點頭:“怕啊。”

“……那你還什麽都說?”

“我原本也不想說的,都打算放棄了。是你自己送上門來,非要扯著我衣服不撒手,想把什麽事情都問明白的樣子。”

“……”真是……敏銳的觀察力。

“再說,要把我賣了,你也舍不得。”

“……”好像,是這麽個理兒。我確實是舍不得那樣“一不小心”的。

或許,憑著他敏銳的直覺,若看出我真動了那樣的心思,也會有辦法遠走高飛,離開我躲得遠遠的。

又或許,有青姐他們的幫忙,要我失去一小段不為人知的記憶,也不是難以做到的事。

可到底他還是開了頭,用一個秘密,把我捆進了他的世界裏。

而我,也樂意束手就擒。

這麽幾年過去,我也習慣了他的另一種存在。

尤其是像眼下這樣,受了滿月的影響,不得不現出另一副樣子的時候,總有點類似被迫營業的無奈。

挺有意思的。

自知安全無虞的我,放心大膽摟著這只兇猛動物,不一會兒就又沈沈睡了過去。

一夜無夢,一覺睡到天亮。

早晨醒來的時候,還是八爪魚似的,手腳並用扒在身邊人的身上。

只不過,和晚上不一樣的是,恢覆了人身的朗同學,不但沒有皮毛護體,連遮羞的衣服也是不見一絲。

……還是和以前一樣,要不得一點束縛。

不過還好,姑娘我還算是個文明人,睡衣睡褲穿得齊整,一點沒有沆瀣一氣共同墮落的意思。

要不然,這一大早的,還不得勾得本姑娘春心萌動獸性大發麽……

淺色的薄被,不怎麽規整地做了些遮蓋。朗同學背朝著我,側身躺著,只留給我一個發根分明的後腦勺,和一個旖旎銷魂的光裸背影。

小心翼翼擡起頭,看見他躺在枕上的側臉,依舊眼簾緊閉,呼吸輕緩,似乎還在熟睡的樣子。

於是,我輕手輕腳往後挪,想要抽身出來,趁著時候尚早,扮一回賢妻良母,去廚房裏攤兩張蔥香蛋餅,或是下一碗清湯掛面,充作兩人的假日營養早餐。

可一只手剛從他肩上擡起,就又被捉住手腕,一把扯了回去。

剛剛以為還在熟睡的家夥,一翻身就把我摟進了懷裏。

眼睛倒是還沒睜開,眉頭卻是皺著的,嘴裏還在咕咕噥噥:“今天不是放假麽?這麽早,你要起來幹嘛?”

“……”我不答他,只借著抱著他的姿勢,在他背上上下扒拉,“趕緊的,把手松開。你還沒穿衣服呢。”

被扒拉的人,卻一點不為所動,只把眼睛勉強睜開一條縫,低頭看了眼徒勞掙紮的我。

也順便往自己身上打量了兩眼。

我也暫時停止了反抗,留給他一點找回人類羞恥心的時間。

還好,這個時間不算長,只有短短的兩秒鐘。重回人形的朗同學,只在鼻子裏嗯了一聲,表示自己對眼下的情況知悉如常。

接著,扣在我腰上的那只手,就輕輕擡了起來。

嗯,不錯,還挺清醒。

我正要順勢從他懷裏掙紮出來。可眨眼的功夫,一條薄被就從天而降,法海的缽盂似的,又把我兜頭罩了回去。

“哎……”還沒來得及張嘴抗議,又一個巴掌摁在了我腦後,重新把我摁回了不知羞恥的狼人同學的懷裏。

更不道德的是,他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悶在被子裏,自己的腦袋卻露在外面,呼吸著自由的空氣。

他與世隔絕的聲音,從被子外悶悶傳來:“還早呢,再睡一會兒吧。”

被子裏的我,鼻子被他按在肩窩,悶頭悶腦地說不出半句話,可又不願如此輕易就範。於是就勢張開嘴,上下牙一合就是一口。

被子外的朗同學,疼得直抽涼氣。

卻還是一句話就把我鎮住了:“你再亂動,今天就別下床了。”

“……”我瞬間老實了。

……從某種程度上說,他這個食肉動物,確實把我這個弱小人類吃得死死的。

變身是個體力活兒,一來一回,著實消耗了不少能量,這時候的朗同學,是沒什麽精力獸性大發的。

他缺的是睡眠,和一個我這樣趁手的人形抱枕。

再次睜眼的時候,已經快過中午。

肚子餓得咕咕叫,賢妻良母自然也沒了力氣做,最後還是場外求助了外賣小哥,才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飽飯。

所以說,節假日想要自己好好在家做飯,這種半是吹牛半是自我安慰的大話,還是不要隨便亂說得好。

……說多了總會覺得臉疼。

和青姐他們約的時間,是在兩天後。

天氣預報說是陰轉小雨。在城郊,雨可能還更大些。

我還問朗同學,要不要在包裏多塞兩把傘。

朗同學卻一邊給我種的月季花澆水,一邊挺認真地搖頭:“還是別了,這種東西,應該用不著。”

這種奇奇怪怪和常識對著幹的事,我一向都聽他的。

盡管大多數時候都弄不清緣由,可結果大都與他說的相去不遠。

……也不知道指點他的,都是哪路神仙。

我還以為,那天沒準兒會變成個大晴天。可早上起來一看,天空還是一片陰雨綿綿。

出門的時候,雨倒是停了一小會兒。

可等我們坐上了車,就又開始淅淅瀝瀝下個不停。

車子是青姐他們開來的。

前後三輛,兩黑一白,都是寬敞帥氣的越野車。

青姐坐在頭一輛車的副駕駛上,下車窗招呼我們上車。

其他幾扇車窗,也都多少開了道口子,露出車中即將同行的同伴們的臉,紛紛與我們打著招呼。

最後一輛白色車上,坐的是一家四口。一對爸媽,帶著一對四五歲年紀的雙胞胎小女孩。

駕駛座上的爸爸,在青姐的酒吧裏見過,是個熟人。

他姓穆,是一家不大的國內律所的合夥人。

因為算是同行,朗同學受過他的委托,業餘時間接過些法律援助的案子,大都是些幫助弱勢群體的公益項目。

其中是不是有他們的神秘同伴,我就一點也不知道了。

穆爸爸生著一張端方的國字臉,濃眉寬嘴,一副很嚴肅周正的面孔。

連帶著穆媽媽和他們的兩個女兒,也都是一臉的矜持安然。

兩個小姑娘算不上漂亮,紮著兩只簡單的小辮子,帶著點沒睡醒似的嬌憨,抱著各自懷裏的小兔子玩偶,還不忘乖巧地朝我們揮手,嘴裏喊著:“姐姐早,哥哥早。”

我立馬被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
自打上了大學之後,在各色路人小輩們的嘴裏,我的輩分就從“姐姐”逐漸升級成了“阿姨”。

大學畢業之後,就更是再沒有人叫過我“姐姐”,除了那些大街上遇見的企圖向我兜售些什麽的路人小哥。

而他們的年紀,保不齊比我還大。

於是,就為了這兩聲“姐姐”,我就決定把包裏的棒棒糖分給她們一人一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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